還珠拾遺(三)「禁忌話題」:

 

金門(擎天廳1)   

圖片說明(軍旗)

 

部隊中總會在許多不知名的時候,流傳著許多不知原因的禁忌,有些是有科學根據的,有些則可能與宗教或傳統有關,但更多的卻是從來也沒人說的出為什麼?反正跟你講你就聽、叫你做你就做,當兵嘛!求的不就是一個平平安安地退伍嗎?而大多數人或許也贊成這個觀點,所以都寧可選擇信其有,而不願「白目」的去觸犯。

 

比如說;在外島當過兵的或許都聽說過,點煙不過三個,否則「三咖死一咖(三個死一個)」,而這個禁忌的由來,據說是起源於二戰時期的美軍,因為根據統計一般人從發現目標、持槍上膛、到瞄準射擊總共須要三秒,而點一支煙的時間約略是一秒,所以就算是螢螢微火,不過在暗夜中,也能變成一盞索命的明燈。

 

也許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見過許多勦過老共、打過鬼子的老士官長,在抽煙時總是習慣將煙夾在手心,然後將點燃的一邊朝向自己,為的就是避免火光的外洩,曝露出自己的位置,而成為敵人射擊的活靶。至於在學校時,也會有些偷偷抽煙的同學,現學現賣的採用此種看起來有點猥瑣的姿勢,為的當然也是避免被班長逮到,及隨後伴隨而來的黃埔大餐。

 

而在部隊中最充滿禁忌而且神聖不可侵犯的,便是那代表著單位精神與指揮權威的軍旗了,接下來的事件,雖然不是我親身經歷,不過對於事件發生後所造成的後果,我倒是曾經參與過善後,而且事件發生的全貌與經過,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由兩個不同的當事人親口對我所說,所以我相信事情的可信度非常高。

 

在金西地區有個小村落叫「官裡」,而在村落的附近,砲指部在此佈防了一個么五五加的砲連(官裡連),由於當時現任的連長擔任主官職務已滿兩年,而且也考上了砲科軍官的正規班,正準備返台受訓,人事單位在考量了所有學、經歷的背景後,決定由同營隔壁連的一位副連長接任,在營長佈達完人事命令及交接後,新的連長上任了。

 

新連長來到連長室內,除了簡單的辦公家具擺設外,最顯眼的應該就是立在牆角的那面連旗了,紅色的木質旗桿,頂著銀色的金屬槍頭,安置在略似倒『羲』字型的旗座上,旗座前方還有個用紅紙包覆著外緣的鐵罐,不管罐子裡原來是裝八寶粥還是花生湯的,現在則是插著一根根焚香後剩餘的香腳。「傳令、傳令,這是什麼?」:新連長指著地上那個被用來當香爐的鐵罐問道,「報告連長,那是拜旗時用來插香的。」,或許是年輕氣盛,又或許是信仰不同,新連長揮了揮手又說:「我當然知道是插香的,以後不用拜了,把罐子收走。」。傳令也不覺的有什麼不對,反正是連長講的,於是就將罐子及落在周圍的香灰一併的整理收拾了。

 

第二天午休過後,新連長正到各砲班去巡視,而傳令則待在連長室內整理著床上那被連長弄亂的棉被,突然間「匡噹!」的一聲巨響,原本立在旗座上的連旗,居然連著旗座倒了下來,傳令慌忙的將連旗扶正,看了看連長室的四週,窗戶雖然是開著,可是剛才並沒有強風吹過的感覺啊,況且辦公桌上的簿冊,也都還整整齊齊的擺在定位,難道是剛好有老鼠跑過去,所以碰倒了連旗,傳令雙手合禱的向連旗拜了幾拜,然後還行了個軍禮,心裡卻不斷的找理由來安慰自己。而在接下來的兩、三天裡,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事發生,所以這件事傳令也只有和連部辦公室裡的幾個文書在閒聊中談起而已。

 

當週星期五下午,表定的課目是裝備保養,在某一砲的砲班裡,砲長也不知道躲到那裡去串門子了,一位已經破百的老兵,揮舞著手上一支長約三十公分,像截不鏽鋼水管的工具,對著眼前另一位剛從新兵隊結訓報到的菜鳥問道:「知不知道這叫什麼啊?」,「報告學長,不知道。」,「這叫放油槍,知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啊?」,「報告學長,不知道。」,「報告報一次就好了,哪那麼多報告。那你一定也沒有看過液壓油了喔,我放一些讓你看看。」。

 

么五五加和八吋榴,使用的都是相同的砲架,而在緩衝火砲發射時的後座力及讓砲管回復至定位,所依靠的就是砲架上一套稱為「制退覆進機」的液壓式設備。在加、放液壓油時,由於潛藏著極大的危險性,所以規定必須由砲長或受過專業訓練的保修人員才得以操作,但在部隊中有些老兵的實際經驗,恐怕遠遠超過某些只知理論的保修人員,所以只要不出事,規定幾乎都是印在準則裡備而不用的文字罷了。

 

當老兵將放油槍旋進砲栓下的油孔時,粉紅色的液壓油順著放油槍後的放油孔,緩緩的流進了老兵手上的透明玻璃杯中,或許是嫌流量太小、流速又太慢(其實這樣的狀況才是正確的),老兵居然要求新兵將砲管稍後打高。新兵在不明白危險性的情況下,當然只有聽從老兵的吩咐,將砲管的仰角一吋一吋的向上調(這樣的情形就有點類似將車輛的煞車油放掉後,還故意的高速開車上路般。)。

 

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粉紅色的液壓油從放油槍後的放油孔激射而出,噴濺著老兵一身的油漬,同時間砲架橇車上重逾萬斤的砲管,突然間的向後滑動,直往站在砲栓後的老兵身上砸落,老兵雖然本能的向後退開,但是就在一聲低沉的重物墜地聲,及老兵淒厲的哀嚎聲後,整座砲堡陷入了一片死寂。

 

當隔壁砲班及附近弟兄們聽到聲音趕來時,只見癱坐在砲輪上,兩眼瞪的如同兩顆乒乓球,卻又感覺不到任何靈魂的新兵,以及躺在灑滿血水、油漬的地上,卻又毫無動靜不知是死是活的老兵。更驚悚的是砲管以超過四十五度的仰角立起,而砲栓則砸墜在陣地的水泥地上,在砲栓和地板之間,夾著的正是老兵幾乎宣告獨立和變型的左大腿,鮮血似乎仍不斷的從碎裂的肌肉及骨骼中流出。

 

後來老兵送到花崗石醫院時已經提早退伍了,而該砲砲長和那位新兵則被押了起來,但事情至此並沒有結束,而且還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旗兵   

圖片說明(軍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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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珠拾遺(二)「精盡人亡」:

 

工六A(11)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此時營長身邊的那位中科院上校突然對著我問道:「準備好了,那東西呢?」,「報告長官,什麼東西?」,「看就知道,你是第一次打火箭砲吧?」,「是」,「你看吧!最重要的東西都沒帶,還敢說準備好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的我,帶著疑惑的眼神,盯著眼前的這個上校,「不知道是吧!我告訴你,以後要打火箭砲時,記得要準備好醃漬過的雞鴨魚肉,然後用錫箔紙包好,在發射前排在砲管的後方,等火砲打完了,順便也可以上菜了,如果萬一有什麼狀況發生,也不用臨時怕找不到祭品,懂了嗎?」。長官!說真的,你的笑話,真他╳的不好笑。

 

「好!砲長,待會你和駕駛留在車上,由你來操作發射面版,其他的人跟我退到指揮所,了解了嗎?」。火箭砲的發射方式分為車內發射及車外遙控發射兩種,車內發射由車長座前的發射面板控制,而車外遙控發射則是由一條十五公尺電纜線與車身相連的控制盒控制。

 

當我重新穿上我那一身像龜殼的砲長戰袍,爬進了我的王座,看了一看身旁一臉蒼白的駕駛問道:「還好吧?」,「砲ㄟ!為什麼我們不在車外發射。」,「躲在車內比較安全啊!況且如果有事的話,十五公尺的距離,說真的有跟沒有一樣,而且躲在車內萬一真的爆炸的話,其他人在收屍時,也會收的比較齊嘛,你說對不對?」,「╳!砲ㄟ,你知不知道,你講的笑話比剛才那個上校講的還不好笑。」。

 

正當我將視線由三百多公尺外的指揮所(你老師卡好!躲也不必躲那麼遠吧。),移回車內射擊面版上那由紅色LED燈所顯示的發射數時,別在我左肩上的拐拐話筒傳來了營長的聲音:「一砲,一砲!準備好了嗎?」,我立即用右手持起話筒、左手同時將發射鈕上的安全扣扳起:「一砲準備好。」。此時我身旁的駕駛,突然一手抓著方向盤,一腳頂著儀表板,呈現出一種「魁星踢斗」的標準姿勢,差一點讓我以為是我平時日行一善、福澤深厚,所以才會在此非常時期,有神明降駕保佑。

 

「準備好了嗎,那要注意聽我的口令喔。」,營長!你以為你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啊,要放就趕快放啦,再撐下去連我都要起乩了。「預備──放!」,當話筒裡清楚的傳來了射擊的指令,我的全身瞬間彷彿遭到雷擊般,左手姆指反射性的用力壓下發射鈕。

 

「一砲!么發發射了、兩發發射了、三發發射了...」,原本以為會像卡通影片般的聽到「咻!咻!咻!」的火箭升空聲,沒想到確是「砰!砰!砰!」的連續爆炸聲,在此同時車身也開始上下震盪,被震的幾乎忘記自己老爸姓什麼的我,差點鬆開壓在發射鈕上的手,於是我抬起右腳擺出與身旁駕駛相同的姿勢,稍微的側過身體,觀賞這萬箭齊發的壯闊場面。

 

「十一發射了、十二發發射了、十三發發射了...」,隨著發射面板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變換,我的嘴巴也不停的對著拐拐的話筒,報告著已發射的彈數,車窗外則瀰漫著因發射時所產生的白色煙幕,及一道道由彈底噴射孔所吐出的巨大火燄,而車身的震盪更加利害了。

 

「二十一發射了、二十二發發射了、二十三發發射了...」,窗外原本白色的煙幕,隨著彈數發射的增加,漸漸的轉變成黑色,而且在濃濃的煙硝味中,還有著揮之不去的焦炭味。天啊!基督、真主、觀世音菩薩,誰有靈誰來幫我啊,千萬不要是那邊燒起來了,我還有著大好前程去開創呢。

 

「三十一發射了、三十二發發射了、三十三發發射了...」,真是去你的,這是誰想出來的口令,唸的我都快斷氣了。此時眼前的視線幾乎一遍漆黑,唯一可見的是在混濁的黑煙中,那似地獄怨魂般朝天竄逃、一閃而逝的紅色火焰,及眼前發射面板上由LED燈所排列並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

 

「四十三發射了、四十四發發射了、四十五發發射了,一砲!四十五發發射完畢。」,隨著爆炸聲的停止,車身的震盪也停止了,話筒裡再次傳來營長的聲音:「好!辛苦了。」,營長你這個死老百姓,你應該講:「任務完成暫停。」嘛,你講個辛苦了,害的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在腦袋及身體都空白了將近五秒後,車窗外的黑色塵煙慢慢的變淡,遠方的指揮所內似乎有人影朝砲車走來,我推開了車門踏上沙灘,前方一道道白色的凝結雲,以優美的弧線高掛天際,紀錄著火箭飛行的痕跡,而遠方視線盡頭的海面,一縷縷裊裊升起的黃煙,清楚的指出了落彈的位置,那是黃磷彈所製造出的效果。

 

繞過車頭,原本砲管後方灰黑的沙粒,在高溫烈焰的焠煉下,此時黝黑的閃閃發亮,而夾雜在沙粒中的野草,早已化成了灰燼,還不斷的冒著白煙。所幸我的愛車,雖然在許多的地方,留下了火燄的紋身,不過看起來,一切還不壞。

 

「砲ㄟ!爽不爽。」:那群原本躲在指揮所的弟兄們邊跑邊叫的問道。

 

爽不爽?廢話!剛經過了那麼激烈的車震,怎麼會不爽,而且高潮時間還長達二十二秒半。搞的我褲襠裡沾滿了自人體流出的液體,差一點精盡人亡。

 

PS:精盡指的是精神耗盡,而那個液體,講的當然是汗水了。

 

工六A(12)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工六A(13)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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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珠拾遺(一)「車震前戲」:

 

工六A(14)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從砲校畢業授階後,我當了整整六年的砲兵,後來改掛「行政」兵科,不過卻也依然一直待在砲兵部隊,雖然在這六年的時間裡,有超過三分之二的時間我都在不務正業,但是對於一個志願役的常備士官來說,我的經驗可是除了戰爭外一樣也不少。

 

在當時陸軍的地面武器中,火力、口徑最大的當屬M1-240公厘榴彈砲(簡稱:兩四洞),而能造成破壞面積最廣,震懾人心最強的武器,便是工蜂六A-1型多管火箭砲(簡稱:工六A)了,有幸的是這兩種武器的實彈射擊,我都曾在現場親身經歷過,雖然不一定都實際參與,不過所受的震撼卻一分也不少。

 

先談談工六A吧!約莫在我剛下部隊的第三個月,也就是我們801營在剛結束雲林虎尾的基測而返回中壢的駐地時。由於當時工六火箭剛成軍不久,而且又是中科院自製的武器,所以有些相關的後續研究仍在進行中,就在此時我們第二連接獲了一道命令,必須派遣一門火箭砲,然後配合中科院的長官們,至宜蘭壯圍的海邊,實施一次實彈的射擊。

 

連長在接獲命令後,隨即告之了我們三個常士班畢業的砲長,要我們三個中士自己去「喬」一個人出來,三個人在了解了任務的內容後,面對著這種難得的機緣,居然講究起兄友弟恭的精神,學起了孔融讓梨的那一套,三人間彼此謙讓不已。所謂內行的看門道、外行的看熱鬧,其實我們三人對於這種國產貨的品質,實在是都有點敬謝不敏,再加上總部的高裝檢就快來臨,萬一到時砲車炸了,那倒還一了百了,否則一想到實彈後的維修與保養,恐怕就夠令人退避三舍了。

 

就在一陣討論不出結果的討論後,三人中最資深的學長講話了:「學弟啊!我看這樣吧,反正大家不是都說離退伍越近八字越輕嗎,那我們三個人之中你離退伍還最久,所以你去一定沒問題的啦。」。哇離勒學長!你嗎拜託一下;雖然你比我早一年四個月退伍(常41期),但我們離退伍的時間是四年五個月與五年九個月,可不是阿兵哥的四個月跟一年四個月,況且另一位單數期的學長(常43期),離退伍也還有五年五個月吧!我想我們三個人的八字不管怎麼秤,也都重的很難分出高下吧。想「凹」我就說嘛,居然還編出這麼一個令人「幹譙」的理由,真是他╳的!沒辦法,誰叫我「菜」,反正菜就是該死。

 

待指揮部與中科院辦好了相關手續,與進出台北的核准文件已是三天後的事了(軍車進出台北須要國安單位與台北戍衛單位的核准,否則光憑我這一門砲和後面的那45枚火箭彈,保證可以在三十秒內讓總統府變成廢墟。)。在這三天裡我問遍了全營所有的幹部,結果除了營長外,居然沒有一個人打過火箭砲,而偏偏我們這位中科院出身的營長,早已和他那群所謂科技軍官的舊同僚躲到宜蘭去了。

 

凌晨零點,天地間一片幽暗,旌旗不曾飛揚,戰鼓也未見響起,在指揮部參四科科長的帶領下,本人!陸軍砲兵中士領著本砲砲班的弟兄們,以及後方由彈藥官押車的彈藥車(車上裝載著四十八枚工蜂火箭,其中有三枚是預備用的。),一行人趁著夜色靜悄悄的離開了龍崗的營區,沿著省道緩步的北上,駛向中央山脈另一頭的目的地。

 

當車窗左側一輪火紅的金色朝陽,從薄曉中墨黑的龜背上昇起,將晨曦中灰藍的太平洋,醮染成一片燐燐的橘紅,造就出這著名的「蘭陽八景」。在我將砲車引導至陣地時,距離發射的時間也只剩下三個多小時(發射的時間定在上午十時),而這一趟旅程,我們整整花了六個多小時。此時!消失了幾天的營長終於又出現了:「那個砲長!招呼一下你的弟兄,吃完早餐後休息一下,我們九點鐘再開始裝彈(看看吧!官字果然是兩個口,就會出一張嘴)。」。

 

事實上所有人除了開車和押車的,其他人的精神都還不錯,因為早就在車上睡飽了。一夜沒睡的我,張著沉重不堪的眼皮,環視著眼前這一片沙灘,似乎處處可見彈火燒灼的痕跡,至於我們這次射擊的主角,現在正靜靜的停在前方海岸線的盡頭,而那些電視畫面中堆疊整齊還噴成迷彩的沙包或掩體,我可以告訴你們那是騙人的,那是用來唬弄老百姓的。真正打仗時誰還有空去疊那些恐怕連子彈都不一定擋的了的沙包,尤其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基本上都是打了就跑,否則就連第三世界九流的反砲兵雷達,只要從砲彈發射及爆炸的時間差,再加上彈著點的距離,馬上就能算出發射的位置,接下來一定是一陣的彈雨回敬,所以有些演習看看熱鬧、鼓鼓掌就好,千萬別太認真。

 

「砲長!把部隊集合起來!準備開始裝彈了。」。每一枚工六火箭長一.八公尺、重四十二.六四公斤,放置在一個約略等長的鐵質長盒中,本次實彈射擊打的是漆成鐵灰色的「黃磷彈」,而在彈體尾端則用白漆清楚的噴著幾個中文──「本裝備價值新台幣一百八十萬元整」。想想看待會我就要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直接燒掉八千多萬的新台幣,我想這樣的手筆與氣度,恐怕連『王永慶』都不得不豎起大姆指吧。

 

雖然準則上規定的裝彈時間是十五分鐘,不過由於這次的任務純粹是研究的性質,所以當阿兵哥們將四十五枚火箭彈由上而下、由左至右的送入砲管中,並且完成所有射擊前準備時,時間已經接近十點鐘了。只見四十五枚工六火箭在炙陽下,昂首怒目的指向前方不知名的標靶,靜靜的等待昇空的一刻到來,而強裝鎮定佇立一旁的我,內心早已如眼前蔚藍的海水般,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波濤洶湧。

 

「砲長!準備好了嗎?」,「報告營長準備好了。」。

 

工六A(15)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工六A(19)   

圖片說明(工蜂六A型多管火箭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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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九)「解甲歸田」:

 

田中基測(2)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田中基測(3)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有些人喜歡喝酒,有些人只有在酒精的催化下,才能做出一些他們平時不願做、不能做、也做不出的事,有些人只有在酒後才會有創意,在人類的歷史上,一定有很多深奧的哲理、曠世的鉅作,是在酒精中孕育出來的,但是我還是不喜歡喝酒。

 

「來!上士,乾!你不是老說自己是「金門一口井」灌也灌不滿嗎?怎麼才喝了幾口就趴在那邊裝死。」:滿臉通紅的營長用手推了推趴在桌上的我唸道。我抬起了快達酒精臨界點的腦袋回答道:「營長,井裡面裝的是水,你有看過那口井中會裝酒的嗎?」。營長順手又將我的酒杯倒滿後說道:「放屁!你不要以為你要去「職訓」了(在當時規定:凡服役滿五年以上者,可於退伍前六個月,參加由各縣市勞工局或行政院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退輔會),所舉辦之職業訓練,只是在我們之後不久,就改成須服役滿十年才得申請。),我就管不了你,告訴你,只要你一天還沒退伍,我就是你營長。」。我端起了盛了八分滿黃湯的酒杯,大著舌頭的回道:「是!你是我營長,你一輩子都當我營長好不好?」。「你是詛咒我升不上去了是嗎?對了!你去職訓就好好去上課,不要像第二連那個士官長一樣,報了訓又不去上,結果還不到一個月就被捉了回來,好在指揮官看在他幹了八年多又快退伍了,否則他可能就要到悔過室裡去蹲了。」。

 

這是營長在我離營的前一天,特地為我舉辦的「告別式」,只是我從來沒想過,像他這種出身軍人世家(他老爸還是個中將呢),從預校(中正國防幹部預備學校)、官校一路爬上來的人,也會喝的一臉像猴子屁股似的,或許是離情依依、或許是觸景傷情,或許是太多的或許。

 

「革命的陣營裡,我們同生死共....要向你敬上最敬禮。」,晨光初露,曉霧未散,依舊尚在宿醉中的我,拎著僅剩的行李,在歌聲的歡送中踏出了營門,雖然連長特別交待值星官,一定要把場面弄的煽情萬分,一定要把我弄的感動落淚,只可惜營部連的人數實在不多,兩旁夾道相送的人龍,似乎還沒踏個幾步就走完了,況且此時距離我退伍令生效的日期,還有著一百八十多天,所以場面雖然熱烈,不是總覺的彷彿缺少了點離愁,一種真正的離愁。

 

半年的時光說快不快,說短也不短,時間剛好足夠讓阿波羅駕著它的金色馬車,從北迴線馳騁到南迴線。至於這半年裡我究竟有沒有去職訓局報到,這當然是個不能說的秘密,我只能說這半年裡我領的一直是雙餉,一份國家發的、一份公司給的,而我之所以沒有受到像第二連那個單數期學長一樣的遭遇,我也只能再說:「法律是給懂法律的人玩的,漏洞當然是給懂門道的人鑽的(是不是覺的我很詐,有時候我也這麼認為)。」。

 

在我離開部隊的六個月後,我又再次的回到了這個曾經熟悉、曾經成長、曾經令我憎恨不已,又曾經令我在午夜闌珊時、在孤燈獨影時,在最不經意時,會偶爾想起的環境,在我退伍令生效後的第十三天。

 

「搞什麼飛機啊,叫你回來拿個退伍令還得三催四請的,我看你是不想退伍了,來!申請書填一填我再幫你辦留營。」:人事官手裡晃著張A4的「自願留營申請書」說道。一身便服的我抱怨的回道:「人官!你嗎拜託一下,營上不是下個月就回觀音了嗎?還要我從台北跑到彰化來。」。人事官放下了手上的自願留營申請書,接著從抽屜拿出一張蓋著大關防的厚紙片:「好啊!你不要來啊,反正退伍後超過十五天不去公所辦歸籍,那你就不要退伍了,哪!這是你的退伍令,要不要?」。我一邊伸手一邊說道:「廢話!等了八年半了,你說要不要。」。

 

從人事官手中接下了黃底白邊的退伍令,或許是離開部隊早已半年,心中的情緒悸動倒是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激烈,只是淡淡的唸了句:「幹——了八年六個月,老子終究還是等到你了喔!」。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這張花了我八年六個月黃金時光的憑證,『陸軍行政三等士官長』,說來諷刺這個兩粗一細的三等士官長階級,卻是在我退伍後的第三年,在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教召」中,在宜蘭的金六結營區,才有機會掛在肩膀上,以一個老百姓的身份。

 

「幹——什麼東西啊!」:這次的「幹」聲倒是激動的從我口中罵出來的,我指著退伍令對人事官說道:「人官!你看,名字的第三個字寫錯了,同音不同字。」。人事官一邊將視線移向我手上的退伍令一邊說道:「我看,咦!真的耶。」。「廢話!快問一下怎麼辦啦,還在那邊人五人六的。」。數十分鐘過去後,人事官放下了手中的話筒,衝著我一臉的奸笑:「士官長你太利害了,真的是人五人六耶,不過你要親自去陸總部更改,就去人五和人六。」。

 

站在桃園龍潭的「陸軍總司令部」大門,這是我當了八年六個月的陸軍,第一次的踏入總部,不但是在退伍後的第十三天,居然還是為了這麼一件「鳥事」,不過卻也讓我這八年六個月軍旅生涯的終點,結束在一個戲劇性的過程中,結束在一個屬於陸軍最高權利指揮中心的場所中。

 

回到台北辦完了歸籍,從此身份從一個軍人回復成一個百姓,一個擁有「榮民」身份的百姓(當時的規定只須服役滿五年即可取得榮民資格,後來也改成須服役滿十年)(特別強調一點,榮民的全名為「榮譽國民」,絕不是一些垃圾政客口中的「外省豬」或「賣台集團」),一個剛滿二十四歲的榮民。

 

155加(13).jpg   

圖片說明(M59-155公厘加農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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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八)「紅粉佳人」:

 

田中基測(5)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嗚..嗚...上士,同學們不挺我,長官們欺負我,就連新兵也看不起我。」,如果你在部隊中看到一個下士(男的!至少在身份證上仍是),穿著一身軍服,然後三天兩頭的在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是想好好的安慰他呢?還是想一槍幹掉他,說真的我只想挖個大洞把他活埋後,再向上級報逃亡,而這小子也正是營輔ㄟ費盡了千辛、歷經了萬苦,為我找來的超級大麻煩。

 

『粉紅兒』是第二連的砲長,也是領士班的學弟(現在或許早已變成了學妹),由於領土班在當時已從受訓半年服役四年改為受訓半年服役三年,只是在結訓後須先掛半年的下士,所以在未升中士前,看起來幾乎與義務役下士沒啥差別,這其中還有許多人的梯次,甚至於比一些還沒破冬的一兵菜,所以在單位裡的地位,當然也就大不如前,而『粉紅兒』從下部隊的第一天開始就狀況連連,在第二連搞的是千人唾、萬人棄,最後逼的營輔ㄟ不得不將他「暫厝」在營部連,還特別的交待我要好好的「照顧」他,以免發生任何不可收拾的狀況。

 

雖然在部隊中不乏本質不佳、學能又差的志願役士官,但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究竟『粉紅兒』有什麼驚人的魅力,可以到一個新單位才十多天,就凝聚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還引起了全連上上下下的公憤。念在營輔ㄟ跟我的交情還不錯,而我自己也想平平安安的退伍,所以也只得勉為其難的去了解一下事件的始末。

 

找來了幾個與我相熟的第二連弟兄,一群人圍著我七嘴八舌的說道:「上士你知道嗎?他每天都要等十一、二點後,等所有的人都睡了才會去洗澡。」。聽完他們的話後,我不解的問道:「怪了!他又不是不洗澡,難道你們連上有規定幾點後不准洗澡嗎?」。「上士你聽我講完嗎。起初我們也是覺的很奇怪,後來才發現原來他都喜歡穿粉紅色的內衣(諸位知道我為什麼叫他『粉紅兒』了嗎?)。」:第二連的阿兵哥接著說道。「那.那.那搞不好是因為他洗紅色運動褲時染到的啊!」:一時語塞的我答道。「拜託喔上士,你有看過退色染到的,會在領口染出蕾絲邊和小碎花嗎?」。「.....」:在部隊中能讓我啞口無言的問題不多,這倒是其中的一條。「好嘛!就算他寡人有疾,只要他不摸你、你不搞他,又怎麼會弄的老老菜菜不分階級的,好像每個人都想整他。」。「誰叫他有的也講、沒的也編,還喜歡到處亂申訴,根本就是怕操又不想當兵,虧他還是個志願役。」。我想這才是最重要的主因吧。

 

從我們第一天踏入士校開始,學校中就已經有「申訴制度」的存在,祇是連上幹部每次在宣導時,說明的重點只有一條,那就是不得越級申訴。話說白一點就是你要申訴一定要先向班長申訴,班長的處理不滿意,才能再向排長申訴(依此類推),可是你會笨到找班長申訴班長嗎?會笨到找班長申訴連長嗎?又不是瘋了,當然不會。其實班長們也會擔心,擔心萬一跑出個不長眼的傢伙,會把問題一捅捅上了天,所以他們還會告訴我們一個有關「鐵鎚」、「釘子」及「木板」的寓言。

 

鐵鎚代表的就是上級長官們,而班長及連上幹部們就是釘子,至於我們這群菜鳥當然就成了木版,想想看鐵鎚釘釘子,最後倒楣的會是什麼?所以!你要申訴,可以!那是你的權利嗎,只是結果是好、是壞,不知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你死定了!你自己死了還不打緊,更重要的是還會有一大堆的人陪著你死。所以申訴制度這玩意,除了在政令宣導時彷彿聽過,其他的時候根本就不存在。

 

雖然『粉紅兒』在營部連暫厝的期間裡,仍免不了弟兄們的東嘲西諷,但或許是情緒有了宣洩的對象,所以也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四處的陳情,只是後來全營最須要心理重建的人,反倒變成了我這個做為他傾吐對象的人,因為弟兄們總會另有所指的在我身旁說:「上士!你也對人家好一點嗎,你看把人家弄的那麼傷心。」、「上士!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愛之處,你會不會對他由憐生愛啊!」,所幸我對我自己的性向及喜好,有百分之三百的信心,而『粉紅兒』也如願的從北投的八一七(陸軍八一七醫院,專門診治罹患精神官能症的弟兄們),拿到了一張「女乳症」的證明,光榮的因病驗退了,否則再搞下去的話,我那三百的信心,不知道會不會變成一九九。

 

只是至今我仍不懂的是,「女乳症」到底是個什麼病?患了「女乳症」為什麼可以不用當兵?難道是怕刺槍時打到?還是怕打靶時撞到?不懂,真的不懂。

 

M-110(5).jpg   

圖片說明(M110A1-8英寸自走式榴彈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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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七)「營士官長」:

 

觀音營區(3)     

圖片說明(觀音營區(砲兵612營G3))

 

驚濤裂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鳥人』退伍了,結束了他十四個年頭的戎馬生活退伍了,隨著他的退伍也宣告了我一身的草綠軍裝,保存期限終於僅僅剩下最後的八個月了。

 

萬里晴空,驕陽如火,浪濤帶著新鮮而美麗的白沫輕拍著海岸,從觀音營區的後門走出來,經過座落在一片藤蔓糾葛瓜田中的二級廠後,再沿著被細沙覆蓋的小徑前行,就可以從一排由竹片、蘆草編成的防風牆穿出,來到一片金黃沙灘的盡頭,這是「觀音海水浴場」的邊界,也是我在不背值星的當週,欣賞夕陽最後一抹餘暉的場所。「上士!營長找你。」,原本正躲在二級場打盹的輪保士,突然的出現在細沙與礫石交錯的海岸邊,「靠夭阿!什麼事?」,輪保士道:「不知道啊!不過好像是要給你升官喔。」,「升個屁官啊!去告訴你們營長,升官不要找我,有財發再來」。

 

七月,陸總部在當下頒佈了一道命令,要求各營、連單位,在所屬的部隊中,遴選出優秀、資深的士官幹部(找不到好的,就找老的),來擔任各營、連士官長(營級稱為營士官長,連級稱為連士官長),也就是所謂的「士官精進制度」第一階段的試行。祇是所有相關的施行細則通通沒有,各營、連士官長的職掌也沒有人知道,就連各單位的人事編制也沒有改變,唯一的要求就只有規定,各營、連士官長在各單位裡須有個人的寢室,真弄不懂這些計劃到底是出自那些外太空的罐頭豬手中,擺明了就只有搞出一大堆的黑官罷了。

 

計劃雖鳥,不過命令終歸是命令,於是我便成了「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一二營營士官長兼營部連連士官長」,幾乎可與「仁勇威顯護國保民精誠綏靖羽贊宣德忠義神武關聖大帝」的封號相媲美,若再加上我正式的職銜:「陸軍野戰砲兵第六一二營營部連行政士官長」,那恐怕連將來的墓碑都要用訂做的才刻的下。所幸從『鳥人』退伍後,原本寢室內的小房間就是我一個人用,要增加的也不過就是在門板上黏上一塊「連士官長室」的牌子,至於「營士官長室」本來就是三個多月前我睡了二年多的「行政室」,可憐的是我那個剛完成交接的小徒弟,祇得被趕去和「營政戰士」窩一間,於是我一個人在不大的觀音營區裡,獨自的擁有了二間寢室,一間睡覺用、一間檢查用,不過大多數的時間裡,我依然和「通排」輪流背著值星帶。

 

雖然是黑官,不過該擺出的架勢可也不能少,畢竟上級還是會來督導的,於是營部煞有其事的召集了各連的連士官長,由我主持第一次的士官長會議,碰巧我們四個都是常士班出身的,第一連與第二連的士官長兩人,不但是同學也是早我四個月入伍的單數期學長(常43期),更是我們四個人中真正掛著士官長階級的人(士官長的晉升與軍官相同,需於停年滿期後的隔年一月一日統一晉升。一般單數期的上士三年停年滿期在每年的十一月,而雙數期則在三月,所以同年度入伍的雙數期會比單數期晚一年晉升三等士官長。而在正常狀況下退伍的單數期,三等士官長的位階可以掛十個月,而雙數期則只能掛二個月),只是他們離退伍的日子,已經剩不到四個月,而至於第三連的連士官長則是與『短腿龍』同期的雙數期學弟(常46期)。

 

由於沒有會議主題,也沒有討論事項,所以我們四個人在會議紀錄上簽完名後就開始自由發揮,所談論的內容不外乎是對這個新制度的質疑,比如說如果連士官長與排級軍官幹部意見不合時,各連的士官幹部要聽誰的,又比如說萬一營士官長和各連連長意見相左時,那各連的連士官長又要聽誰的,當然啦!這些意見都不會列入正式的會議紀錄裡。最後在我們熱烈的討論及精闢的分析下,終於達成了一致的共識,那就是我們四個學長、弟,一起到觀音的街上去吃碗刨冰,然後再順便看看老板娘那就讀淡大的漂亮女兒,開始放暑假了沒,至於會議的內容嗎?那就交給人事官的文書去創作了。

 

麻煩!就算你不找它,它也會找你的,那就叫麻煩。從『小猿』調走、從新營輔導長調來,從我破冬開始,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麻煩,不但三不五時的慫恿我留營(會想留營當初官校保送就去了,就算再不濟也早已掛著二條橫槓,又何必頂著一堆飛標等退伍),還在我即將離開部隊的前夕,為我找了個天大的麻煩,弄的我臨老入花叢差點連晚節都不保。

 

155加(15)   

圖片說明(M59-155公厘加農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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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六)「再戰江湖」:

 

田中基測(4)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似乎從我第一次背上值星帶開始,除了在早、晚點的這些正式場合裡,我總是習慣的將值星帶摺疊起來,然後塞在褲子的口袋裡,只露出兩串火紅的握穗,因為我總覺的又不是在參加選美,幹嘛整天背著條紅帶子在身上,無論怎麼看就是有夠「矬」。甚至對於部隊中一些莫名其妙的規定或傳統,只要是我覺的實在是沒有什麼意義,或根本無傷大雅的,我彷彿也會習慣性的去給它犯上一犯,想看看結果到底會怎樣?也難怪我曾經問我那個師父,為什麼會想找我接營行政,結果他給我的唯一理由居然是:「我看起來不像是士校出來的。」。聽到這個答案的我實在不知道該哭、該笑、還是該為士校、砲校,兩年半加注在我身上教育成果的東流,而感到惋惜、愧疚。

 

營部連在一般部隊中,又被稱為勤務連,指的便是它包山包海的單位特性,除了營部各參幕僚的文書外,還包括了所有二級的後勤業務(一般連隊稱為一級單位),所以遴選進來的人員,不是有著特殊的專長,就是學歷較高者,而且這其中還有許多人,除了在連上的幹部外,幾乎都還有著另外一位的「老闆」(營部的那群官),所以不論在管理或領導上,原就較一般的單位複雜,再加上萬一營上如有分配到回役人員,由於擔心撥到砲連恐較難掌握(或許是害怕萬一真的有些事情如果一定會發生,那待在營部連至少能取得的火力會比較小,所以可能發生的災害相對的也會比較好控制。PS:瘋人練瘋話),所以也幾乎都由營部連接收,而這二種背景截然不同的組合,也是營部連在領兵、統兵上最大的挑戰。

 

雖然一般基層幹部在面對那群背後有靠、學歷較高(至少在當時都比我高)、自我意識又較強的文書、業務人員時,總不免一顆頭兩顆大,但對退隱江湖已兩個秋冬的我來說,其實倒是信手捻來隨心所欲,想想看營部的幕僚那一個跟我沒有一腿(此腿非彼腿),又有誰不或多或或少的欠我一份情(雖然用的是公款),更何況那些千奇百怪、似是而非的摸魚藉口,我是早已用的不想再用了。不過在勤務及人力允許的情況下,就算明知他們心裡在搞什麼鬼時,大部份的時間我仍會睜一眼閉一眼,因為畢竟大家都是過來人嘛,又何苦趕盡殺絕、過河拆橋呢。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要稍微的暗示他們,讓他們知道並不是他們的計謀成功了,而是你將福利放給他們,這樣你才不必耽心萬一下次真的要用人時,他們還會給你搞出一些有的沒有的。

 

至於那群身上刺龍刺鳳,內衣脫下後依然罩著一件雕花皮衣的回役大哥們,莫忘了在海峽兩岸的禁閉室裡,我可是有著超過一年三個月的苦修成果,反正與這群江湖好漢們相交,搏的就是一個「麻吉」,講的就是一個「奇摩吉」,不要說真的有事時他們會一路相挺,就算是他們不小心在營區週遭的西瓜田裡撿到的西瓜(他們堅持是撿到的),他們也會用他們那練的不怎麼入流的空手道劈開,然後再將其中看起來最完整的一塊保留給我。而如果萬一真的遇上那些存心擺爛,總覺的一皮天下無難事的人,那也實在難不倒我,因為我手上可還握著一樣武器,一樣最有效的武器,一個身上長不出翅膀的『鳥人』。

 

雖然與之前的日子相比,重出江湖的我在最初也確實有些不適,所幸觀音營區平時在生活上本就比較閒散,加上部隊幾乎也在隨後就移防南下,去接受我自金返台後的第二次基訓,況且我還有個營行政的工作需要交接,而我這個由營長親選的小徒弟倒也還算機靈,總會利用我下值星的當週,拉著我北上交接,讓我過著背一週值星洽一週公的生活。如果有人以為他這樣做是基於尊師重道,那就實在是大錯特錯了,因為如果我的名字在他的洽公單上出現,那不但是營部連連長不曾有過二話,就連是營長對他偶有質疑,他也只須回說:「上士說的,不相信我請他來跟你報告。」。看來這小子果然是盡得我真傳,不枉我費心的與他交接了三個多月,從下基地前交接到出基地後。

 

也難怪有人說:「當兵當久了會越當越笨。」,不要說一些正常狀況了,如果連一些狗屁倒灶的事你都曾遇過,那一但遇上問題發生,有時連大腦都不用經過,所有的解決方案早已自膝蓋彈出,完全的都變成了一種反射動作,如果長久以往,實在想不變笨恐怕都很難。尤其是在營部連這種勤務單位,平時每個阿兵哥幾乎都各有各的主,就算是南下基訓時,當一個值星官除了排排衛哨外,最大的作用似乎也就是掌握那些人被那個幕僚帶走了,那個人又跟那個長官出去了,就算偶爾想精實一下,最後也幾乎都是落了個沒人又沒事。

 

渾圓飽滿的碧綠明珠,漫天飛舞的金黃遊子,醜陋伏蜇的鳴雷使者,仲夏、勁風、落水後,這些東西竟成了我對觀音營區最深的印象(當然了!洽公除外)。

 

西瓜、沙塵、癩蛤蟆。

 

155榴(5)   

圖片說明(M114A1-155公厘榴彈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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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五)「改朝換代」:

 

田中基測(6)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朝來暮去,逝如流水,候鳥飛去又飛來,花兒謝了又重開,時序的變遷,在終日數著饅頭過日子者眼中看來雖慢,但在歡樂面對勇於挑戰者眼中,卻有如砲彈發射轉眼便過(如果發射不出去有時也會很快,甚至於連眼睛都還來不及轉就結束了)。

 

在我初接營行政時,營部連除了連長、輔導長外,還有一大堆掛著一粗一細的下士,只是這些人幾乎都是不領「領導加給」的業務士(所擔任的職務或所佔的職缺乃非領導職,所以平時除了站「安官」就連值星班長都不用背),雖然領子上的階級多數時候只能唬唬新兵,不過有些人所佔的缺,居然還是二粗三細的一等士官長(正常由中士升至一等士官長,最快的時間也要十一年)。不過可惜的是在當時營部連並沒有任何的一位排級軍官,所以整個部隊的管理,便交到了一位與『嚴大砲』同期的「通信士官長」手裡(學長早我二年入伍,期數大我四期(常40期))。

 

當時由於我長年洽公在外,使得這位幾乎將值星帶縫在身上且已經破冬的學長,對我這個糜爛至極的學弟,不論是在臉上還是在肚中,都是一沱一沱的排泄物。這期間雖然調來了一位早該退伍,但又沒有自願留營,不過卻依然待在部隊的志願役上士,但是因為他是「回役」的(若在服役期間被判處軍法且入監服刑者,其刑期在七年以上者,那恭喜你!因為服刑完畢後你就可以直接「停役」回家去了,可是萬一你的刑期在七年以下的,那表示你還不夠大條,所以就算是刑滿關完後,你還是得回部隊繼續當兵,而且在軍監深造的這段時間,不列入役期計算,此時的人員稱為「回役」),所以既不用背值星,也不必接勤務。所幸在他退伍前,又調來了一位通信排排長,才使得這位通信士官長不必背著值星帶退伍。

 

『老狐』退伍、新營長到任後,也為我這二年多的天堂生活,漸漸的敲響了喪鐘,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對於卸下營行政這個職務,新營長雖然是什麼也沒有提起,不過我卻早已做好了打算,隨時準備回到「新豐」那不知名的山上,去走完我這剩餘不到一年的軍旅生活。豈知人算不如天算,營部連連長在此時也正好隨著新營長的上任而調職,不過繼任接替的新人選卻是個老面孔,那便是營部連現任的輔導長,只是在他尚未接任營部連連長前有個要求,居然是要我不但須改編至營部連,而且還要回到連上帶部隊(這才是重點)。

 

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他在幹輔導長時,我還三不五時的會透露一些第一手的內幕給他,想不到在他被拱上營部連連長這個「屎缺」時,居然把我拉來當墊背,而且還好意思一臉諂媚的跑來跟我講:「反正你在觀音也待了這麼久了,況且營上又要下基地了,緊接著還有高裝檢,你回砲連幹什麼?難到回去挖駐鋤、通砲管啊(真是鬼扯懶蛋,這些事什麼時候輪的到我來做)!你看待在營部連多涼,反正只要管管部隊、背背值星就好了。」。

 

當時在營部連,除了我們這位比敘常士班三十一期的回役學長(因為他是技勤士官班的學長,雖然同屬常備士官,不過他們大多屬於後勤體系,所以絕少淪落到野戰部隊。他們與單數期學生入伍的方式及時間相同,只是他們所讀的課程為一般的高職課程,且服役的時間比我們多二年(含在校二年半,一共要幹十年半)),及另一位「官預」的通信排長(官預;為大專兵在新訓中心轉服志願役後,於各專科學校受訓半年,結訓後授予少尉軍階,然後下部隊服役四年),其他的就祇剩下一堆義務役的士官兵了,而且最令這位新連長感到棘手的是,大概是這二個人在領導統御上,不管是在先天或後天的因素裡,偏偏都有著一些無法克服的盲點。

 

『鳥人』本應早我四年四個月退伍,只因在「八零四醫院」服役時,竟為了一件像他領子上所繡兵科一樣的「鳥事」(『鳥人』是「衛勤」兵科,而衛勤的符號為二條蛇纏繞著一根權杖,再加上二支翅膀,所以戲稱為「鳥科」),而與一位臺大畢業的醫官發生爭執,最後落了個「暴行犯上」的罪名,結果換來了三年多的牢獄生活。而以他回役的身份及如此輝煌的紀錄,所以各級長官對他的唯一要求,便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退伍,至於其他的一切都好談,而他也樂的整天窩在伙房裡,扮演好那本應為「紅標兵王」專設的職缺,擔任著一位「食勤士官長」的角色(在早期國軍士官與士兵的階級章,都一樣是繡在手臂上,只是士官臂章的底色為紅色,看起來就像玻璃瓶裝的米酒商標,而士官長當然是兵王了,所以對從大陸撤退來台的資深士官,早期便戲稱為紅標兵王,而他們在年歲漸長後,也幾乎都會被調整至伙房單位,然後等待著年限一到屆齡退伍)。

 

而這位通排也不知他上輩子到底是那一位菩薩轉世的,不但是一位天生無法沾染腥葷的「天素」(就連烹煮食物的鍋、碗也一樣,否則一入口就吐。我和『鳥人』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就曾經不只一次的在有意或無意間做過實驗,結果那真的是玄斃了,因為只要是曾經煮過肉類的鍋子,就算是洗乾淨後再拿來給他燒菜,結果他也是只吃了一口就吐了。不過千萬不要以為只有我們會整他,相反的在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反而是受害者,尤其是當你在大啖美食享受著香酥的炸雞排時,他就會一臉慈悲的望著你手上冒著白煙的雞排,然後誠懇的詢問你,上士!你怎麼又在啃雞的屍塊,弄得你不知該將滿口的雞肉,到底是吞到肚子裡好呢?還是乾脆一口的往他臉上吐),就連他的個性恐怕也和他前世的修為一樣的清高,只是實在是有點好過了頭,況且好人在部隊還不一定是好官,無論是在對上或對下,乃至於是在面對自己。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情形,所以新連長耽心自己將來恐怕就像前一個連長般,不但得擔任主官,弄不好還要兼背值星,也難怪他會死命的硬是想要把我留在營部連。

 

75山砲(1)   

圖片說明(M66-75公厘山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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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四)「禍國殃民」:

 

田中基測(1)   

圖片說明(彰化埔尾基測)

 

猶記得在多年前,在我初入伍的那一夜,『兩光』就曾經告戒過我們,如果你想要在部隊中發展,那有二種東西千萬要小心,一是蒼蠅(憲兵兵科)、一是蝴蝶(政戰兵科),因為這二種人都不但可能讓你升不了官,甚至也可能讓你退不了伍,雖然蒼蠅在明、但遠在天邊,不過蝴蝶在暗、且就在身旁,所以切記!切記!

 

『小猿』雖然手握九九八十一發的奪命追魂箭,且攻擊凌厲出手陰狠,不過『老狐』一身虱多不癢、債多不愁、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玄門內功,更是有著數十年的修為,所以二個人雖不免偶有小傷,不過卻硬是鬥了個平分秋色。而在這樣傷人一千自傷八百的纏鬥下,所製造出來的最大受益者,便是夾在中間維持著這個恐怖平衡的我,因為我不但是雙方最利害的武器,也是雙方最致命的弱點(在古代我就是會被殺人滅口的那種角)。

 

在我那師父尚未退伍前,雖說絕少參加營部連的操課及勤務,而且假單(含休假及洽公)也都並不須要經過營部連的批准,但是基於禮貌及規定,仍須納入營部連的管制,且須參加營部連的早、晚點。不過我的編制原本就在第二連,縱使只是一般性的支持任務,營部連的幹部就已經幾乎沒有人會管我了,更何況我擔任的還是營行政,所以在觀音營區裡,我便成了一個生活作息最規律的幽靈人口,規律的比日月星辰運行的軌道還規律。

 

每個星期一到星期三(包括星期五),我的行程是早七、晚七的洽公,而星期六及星期天(當時尚未有週休二日),對於責任心過重的我來說,那當然是洽公兼休假(休假不忘工作,感動吧!)。至於星期四的「莒光日」,因為我也確實的須要稍微的休息一下,以避免體力的透支而過勞,所以我會選擇留在營上接受精神上的再教育,至於下午後的行程呢?那當然要看一看我當時的心情了,反正我是遇紅就休,營長休我也休,營長留守我照休。

 

白天我騎著我的迎光150,穿梭在中壢市區的水泥叢林裡,在速食店、在泡沫紅茶館、在放映二輪片子不清場的電影院,尋覓那一個個理著平頭、背著袋子、與我有著相同際遇的族群,晚上我回到營區,在屬於我的私人空間(辦公室兼寢室),製作著我的公帳、私帳、及暗帳。為了避免一些突發的狀況,而打擾到我洽公的行程,我在傳令那留下了些許的零用金,況且在觀音鄉上的某些商店裡,只要報上我的名諱──「大砲營行政」,不管是你要吃的、喝的,還是要用的、玩的,完全都不用付錢,只須要簽個名就成了。

 

任何再規律的事件,終會因為某些特殊的因素而改變,大至星體運行,小至螻蟻搬遷,更何況是在部隊中,這樣的變化發生在我返台近一年後,在我接任營行政即將滿三百六十五天後,在部隊準備南下「彰化田中」接受基測後(砲兵基地分為南、北兩岸,南岸在雲林斗六(梅林基地)、(大埔基地),北岸在彰化田中(田中基地)、(埔尾基地))。

 

在部隊移防的前七天,我必須先行南下彰化,去租借進駐基地前的場所,並且申請臨時用的水電(其實這些場地幾乎都是固定的,只須找到地主做個形式上的知會便可),最重要的是還要詳細的探測附近的風土民情,以防各級長官進駐後無酒可喝、無屁可打。而待部隊正式移防南下後,我的洽公單用量,也將由每日一張變成三日一張,而每一張洽公單的的時間,也由一日變成三日,畢竟我可是要從彰化返回桃園的。

 

而在整個基測的過程中,我雖不用再像剛下部隊時,領著砲班搶戰陣地,也不須像在金門那般(在金門基測只須一天),握著方向盤賦予砲班射向(M-2方向盤;為一測量角度用之工具,在砲兵部隊中,射向賦予為副連長或射擊士官長之職責),不過卻得擔任一項更重要的任務,一個更無可取代的職位,那便是掌著營旗,站在營長的前方,在開訓典禮上,領著全營弟兄踢正步,而這也是在三個多月的基測時間裡,我除了洽公外,所做的唯一一件與基測有關的事(當天因為剛好是莒光日,所以忘了翹頭,而被逮個正著)。

 

當部隊結束基測返回駐地後,我才又回到我那規律的生活,回到我那愧對國家人民的生活,回到我那浪費民脂民膏的生活。直到『小猿』調走了,直到『老狐』退伍了,直到我這八年六個月的軍旅生涯正式的破冬了,直到我度過這種荒唐的七百多個日子後。

 

M-110(8)  

圖片說明(M110A1-8英寸自走式榴彈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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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傳奇 (三)「雙雄爭霸」:

 

觀音營區(2)   

圖片說明(觀音營區(砲兵612營HQ))

 

營行政雖然不必出操、上課,但事實上負責的業務還真不少,就連本應屬於糧秣士及油料士的調撥申請作業,也因為有部份的實物可辦理代金,所以也納入了我的工作範圍中,而且六么兩還是個獨立的單位,所以不但有個自營的營站,就連副食品(除了大米、麵粉等主食外,其餘所有的油、鹽、醬、醋、茶、當然最重要的是各類的蔬、果、魚、肉...等,皆稱為副食)的購買,都因為距離位在中壢龍崗的「副食供應站」太遠,所以可以自行在一般的民間市場上採購(有什麼差?所有的錢都握在自己手中,而不用透過指揮部或軍團統一報價支付,若有心...時,你說有沒有差?肥的流油喔)。

 

所以每個月從我手上進進出出的金額,總有數十萬元之譜,這其中包括了檯面上的行政事務費、官兵副食費,檯面下的營站盈餘收入、差旅誤餐支出,及不可告人的公關應酬、人脈交際...等(細節千萬不要問我,因為法律追訴期還沒過),反正祇要是在六么兩有關係到錢的方面,通通的都歸我管,唯一的例外便是所有官、士、兵每個月的薪餉了,不管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不能「A」(記著!我可從來沒有A過任何一毛錢喔),而是因為那歸各連的連行政管。

 

由於我日理萬機且業務繁雜、而且一天到晚的不在營區裡,所以在整個六么兩營的編制上,我幾乎成了被放逐在三界之外的遊魂般,唯一會對我牽腸掛肚的,大概也只剩下六么兩營的主官與主管了(營部幕僚手頭緊缺錢找我週轉時不算)。況且我所有的收支憑證,不論是實際上收支的、帳面上收支的、或者是應要求收支的(若不懂有什麼不同,去看看有關「國務機要費」的案子就知道了),也一定都要這兩個人答應了才算(在初期),所以這兩個人便成了我在六么兩唯一要應付的對象了。

 

主官(營    長):姓胡  代號:老狐  陸軍軍官學校正期班畢  階級:中校

 

主管(營輔導長):姓袁  代號:小猿  政治作戰學校專科班畢  階級:上尉

 

『老狐』與『小猿』表面上看起來相敬如「賓」(冰、兵、殯,意義雖不太相同,不過卻都適用),私底下卻你死我活。『老狐』雖貴為一營之長,掌握著全營的生殺大權,而且還有個副營長與他站在同一陣線,不過『小猿』卻是名正言順的「監軍」,況且所書所言更是直達天聽,所以一場茶壺內的風暴,鬥的是難分難解、各有勝負。

 

其實這兩個人不合的原因,倒不是在治軍領導上有什麼重大歧見,而卻是在做人處世上面太過相近。『老狐』雖然是陸官正期班畢業的,不過一路上表現平平,眼看著升遷無望,而且服務的年限已滿,所以也無心繼續的待在部隊,所經營的人脈關係,幾乎都以一般的社會人士為主,從當地的民意代表到附近的村里幹部,雖不至於夜夜笙歌,但每週總也免不了幾場的交際宴飲。

 

『小猿』雖出身政戰學校專科班,卻是滿懷企圖之心,一意的想往「總政治作戰部主任」的位置邁進,所以對於所有有關的、沒關的,反正只要是上級的長官,那絕對是忠心可鑑、日月為證,連逢年過節、娶媳婦、生小孩的禮數,都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怠慢。

 

既然兩個人是各有所求,且各彈各的調,那為何又會鬥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呢?其所爭執的焦點便是握在我手中那每天進進出出的鈔票了(一塊餅就那麼大,你多吃一口,那我不就得少咬一塊了嗎?)。

 

八吋榴(07)   

圖片說明(M115-203公厘榴彈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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