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珠拾遺(十三)「借勢索賄」:

 

92-寨子山(11)   

圖片說明(金門-寨子山)

 

92-寨子山(09)   

圖片說明(金門-寨子山)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人事官』等一下!我立即祭出深情的眼神,發揮懸河的口才:「報告『人事官』,因為我們平常都是用哨聲來傳遞訊號(我特意的晃了晃夾在上衣口袋的哨子),而且坑道內、外都有廣播和電話,所以警鐘真的用不著。」,或許是我哀怨的眼神打動了『人事官』,又或許是我真誠的口才讓『人事官』想起我在禁閉室時,每當有最新最養眼的片子時,總不會忘了邀他共賞的交情,『人事官』將已經出鞘的筆套回了筆蓋。

 

『人事官』對著我瞪了我一眼後道:「那你們他╳的也不能隨便掛個瓶子唬弄啊!我問你,如果電話線斷了、廣播壞了、哨子又因為有毒氣不能吹時,那你怎麼辦?」,怎麼辦!我能怎麼辦!難道要我效法國小課本中讀到的那個信號兵,為了拯救全連的弟兄我脫下防毒面具吹號、吹哨子,我犧牲自己、我壯烈成仁,我...反正隨便啦!我只知道如果這個缺失被記了上去,那這個月的主官會報,連長鐵定會在指揮部「夾懶蛋」,而原本紅的發紫的我,恐怕會立即由紅翻黑的被連長打入冰宮。

 

『人事官』想了一下接著說:「好!上士,如果你現在能不用電話、不用廣播、也不用哨子,而能在一分鐘之內把待命班集合在安全士官桌前的話,那這次我就算了。」。聽完『人事官』的話後,我立即轉身使了一招蒼鷹搏兔朝半層樓高的砲射口跳,然後以燕子三抄水的身影飛掠過三砲陣地,最後如不動明王般的停在「T」字型坑道交接處的三砲廣場。接著我面對著一、二砲方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將儲在丹田下方的內勁,以佛家獅子吼的運氣法門,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吐出:「待──命──班──安──官──桌──前──集──合。」。

 

隨後在乾咳了兩聲後,我轉向四砲的方向,以較快的語調、較短的間隔,重新的吼了一次:「待─命─班─安─官─桌─前─集─合。」。『人事官』你實在太小看我了,想我自一到金門後就一直以坑道為家,對於坑道內的各種狀況我早已摸熟,於是我利用坑道內的迴音將集合的命令傳了出去,不過由於一、二砲的距離較遠,聲音來回撞擊的次數較多,所以每一個字的間隔需較長,否則所有的聲音就會都混在一起而聽不清楚了。

 

待在我氣喘如牛的跑到安全士官桌前,第一個動作便是將手中提著的「證物」扔給安全:「╳!去給「林北」查清楚,這個東西當初是那個王八蛋做的(事後清查全連八支警鐘,除了大門與安官桌旁的兩支外,其餘的全都是拿來裝飾用。)。」,隨後我立即將放在地上的裝備往身上穿,就在我忙著將掛滿「機絲頭」的S腰帶紮上時,其他九名待命班的成員也已陸續抵達了安官桌前。就在全員整裝完畢後,擔任待命班副班長的值星班長將部隊交給了我,而『人事官』與『訓練官』的身影,才剛開始在坑道的深處浮現。

 

「報告『人事官』!一分鐘待命班集合完畢。」。『人事官』開始檢閱我們這支背著步槍、端著臉盆、提著掃把,還有一罐漂白水的部隊(臉盆、掃把、漂白水,可不是大掃除用的,而是一分鐘待命班用來處理核生化攻擊的基本裝備。),而『訓練官』則是對我笑了笑後說:「上士!想不到你的嗓門還不小。」。唉!『訓練官』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可是我在士校兩年,每天在早點名前被班長要求對著空曠的校園,「立正、稍息...」的鬼吼鬼叫,讓嗓子啞了又好、好了再啞,如此反覆七七四十九次所鍛鍊出來的成果。

 

『人事官』在檢查完一分鐘待命班及所屬裝備後問道:「上士!用了多少時間啊?」,「報告『人事官』!一分鐘內。」,『人事官』的眼神剎時流露出些許的懷疑,哎啊!『人事官』你那是什麼態度,我用的可是可快可慢的黃埔時間,而且我的錶還是寶島買的耶。『人事官』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後又道:「算了!算了!你把部隊帶到大門口吧。」,你老師咧!剛才不是說把一分鐘待命班集合起來就好,現在不知道又要搞什麼花樣,我的心裡雖然不岔,不過卻也只有照做,可恨的是外面都已經快翻天了,『連附』居然還真的是沉的住氣,硬是躲在射擊指揮所裡,連頭都不伸出來探一下。

 

稍後我將一分鐘待命班帶出了坑道列隊的站在大門口前的戰備道,此時『人事官』舉起了拿著督導記錄簿的手,朝著大馬路與戰備道交接的路口指了指:「上士!下個狀況給你;大門右前方 二百公尺 處發現敵散兵三員,處理一下吧!」。處理,有什麼好處理的,火砲拖出來,一砲把他們轟成肉醬不就得了。想雖然這樣想,做我可不敢這樣做,於是我跑至一分鐘待命班前,手一揮同時喊了一聲:「跟我來!」,即隨領著待命班從戰備道旁的斜坡躍進了平時「山西」村民用來放牧牛隻的草原,成「班三角隊形」的蹲在草叢中。

 

「一分鐘待命班注意!大門右前方 二百公尺 處發現敵散兵三員,各伍交互掩護攻擊前進。」:我在下完命令後左手成掌的左右搖擺了兩下,接著伸出食、中兩指的比了一個「二」,隨後握拳再上下的擺動了兩下,最後化拳為掌的向前一揮。奇怪!怎麼沒反應?難道在我身後的這群阿兵哥們看不懂這個手勢所表示的意義是:「注意!第二伍,攻擊前進。」。我沒有教過嗎?好像沒有!誰叫我每次在帶「縱深自衛戰鬥」時,好像都只有站在北嶽廟的階梯上出一張嘴,不過新訓中心也沒教過嗎?算了!現在也不是檢討的時候。

 

我心裡想著專業的軍事手勢看不懂,那標準的國語總聽的懂吧!於是我提起了右手的步槍,左手一揮喊了聲:「第二伍攻擊前進!」,便率先的竄了出去,我的目標是大門右前方約 五十公尺 處的一個立姿散兵坑。天啊!散兵坑前怎麼會有一隻老黃牛,嘴角不但不停的蠕動著,還給我牽著一沱白色的口水。散兵坑不能躲,難道要我臥倒在這一片佈滿牛屎與黃泥的草地中,╳!我身上這套燙線如刀鋒般銳利的草綠服,可是今早才從山下的小店送洗回來的。

 

無奈何的是平時射界清掃的實在太過確實了,弄到連一棵可以用蹲姿掩蔽的小樹都沒有,只得在越過老黃牛不遠處,找了塊不那麼髒的雜草區臥倒,幾乎在我臥倒的同時,啪!啪!啪!隨我竄出來的三名班兵也立即一氣喝成的臥倒、出槍、試瞄。就在我所率領的第二伍到達定位後,我側過身朝左後方的第一伍搖了二下手,忽然想起他們看不懂這個手勢,看來今天晚點名後可要好好的跟全連講解一下了。當我正準備開口呼叫第一伍攻擊前進時,恰巧擔任第一伍伍長的上兵『猩猩典』叫了一聲:「第一伍攻擊前進!」,就領著兩個伍員衝了出來,這些個老兵平時混歸混,不過該表現時倒是一點都不會令人失望。

 

當『猩猩典』領著第一伍在我左前方約 十公尺 處臥倒後,值星班長也領著第三伍從我的右側攻擊前進了,就在所有的人依序的再重複了一次前進、臥倒、出槍後,待命班從「班三角」成了「一字蛇」的臥倒在戰備道與雜草區相連的斜坡上。「噓!」:我朝著倒在最右側的值星班長招呼了一聲,壓低聲音的對他說:「心戰喊話!」,值星班長略略的拱起身子,撇過頭望向我小聲的問:「砲ㄟ!啊是要喊什麼?」,你媽媽的!喊什麼?待會解散時「林北」就叫你到司令台前去給我喊一百遍,你就知道要喊什麼了。

 

沒辦法!只好又得我自己來,於是我這個九0年代的國軍、拿著七0年代的武器、喊著五0年代的口號:「親愛的共軍弟兄們,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趕快放下武器投降吧!我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熱騰騰的牛肉湯及香噴噴的白饅頭,趕快投降吧!」,╳!這種天氣最好是喝熱騰騰的牛肉湯,也不怕中暑,而且什麼年代了,誰還在吃白饅頭,如果幫我準備一桶「肯得雞」外加一杯冰可樂,或許我就投降了。不過一切當然就如電影劇本般的發展,「邪」終究是不勝「正」的,共軍弟兄在我們的精神感召下,毅然決然的放下了武器投降了(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一切都那麼的美好。)。

 

當我「押」著三名虛擬的俘虜向『人事官』回報時,只見『人事官』與『訓練官』一付剛欣賞完「猴戲」似的滿臉笑意,『人事官』抬起腿來虛踢了我一腳後笑道:「你╳的!要是這麼容易的話早就反攻大陸了。」,隨後『人事官』將督導紀錄簿遞給了我,指了指左下角的空白處說:「簽名。」。我接過督導紀錄簿看了看內容,在泛黃色的紙張裡,『人事官』那天師派鬼畫符的字跡扼要的記載著;大門衛哨守則熟悉、部隊依規定操課、一分鐘待命班集合迅速、縱深自衛戰鬥訓練良好...等七、八條,不但沒有「假警鐘」的事,而且每一條督導紀錄的結果都還不錯,『人事官』你實在是太上道了。

 

在『人事官』收回督導紀錄簿後,駕駛已經將吉普車開出了大門,我搶先一步的打開車門先讓『訓練官』上車,隨後原本正要上車的『人事官』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上士!你們那個警鐘要趕快弄好,我會再來檢查的。」,「報告『人事官』!是。」,「對了!還有你們那個花生牛奶是在那邊買的,為什麼指揮部沒有?」。╳!『人事官』你是在給「林北」「莊孝維」,這種牌子的花生牛奶,我光在指揮部的籃球場,就已經和本部連的『通信士官長』不知道輸贏過幾罐了,你最好是沒見過。不過既然上級長官都已經開口了,我們這種受制於人的下級單位難道還能不有所表示嗎!於是在『人事官』離開時,又「凹」走了我三罐花生牛奶。

 

當月『連長』自指揮部開完主官會報回來後,自然是眉開眼笑、走路有風,只是他不知道這次的好成績,可是我用了六罐花生奶和一身的塵土換來的。可見部隊不是「餓里頭」黑暗,而是「沒離.沒離」黑暗。

 

92-寨子山(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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