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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校風雲(五)「三點盡露」:

 

士校(家屬服務中心)   

圖片說明(家屬服務中心)

 

同學來自四面八方,經過十多天的患難相處後,漸漸的也都熟稔了起來,閒聊間談起了彼此從軍的動機,總括不外乎三個原因:一是繼承衣缽型;此類同學大多為軍人子弟,從小在耳濡目染的薰陶中,或在家中長輩的要求下,故而踏上了征途。其次是經濟考量型;此類同學大多是來自農業鄉鎮或原住民族,相對的也較為純樸和耐勞,在減輕家中負擔與升學、就業的考量下,所以選擇了士校。最後則是一時衝動型;此類同學就如我,看多了軍教片,對軍中懷有無限綺麗的幻想,總以為「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等到發現戲裡的人生與真實的生活,畢竟是不同的時候,當然就是跑的跑、逃的逃了。

 

而我之所以選擇進入士校,甚至於留到最後,那完全是因為我犯全了從古至今的年輕人,最常犯、也最致命的三大過失;一就是「一時衝動」,二則是「誤交損友」。在國中畢業後,經過了七月酷暑的聯考,我好歹也吊車尾的混上了北市的一所公立高職(當時北市聯招,公立的高中只有七所,五專只有二所,而高職也只有四所),但是就在幾個國中死黨的慫恿下,放棄了原本入學的機會,參加了軍校的聯招。

 

結果七個報名,二個人在體檢時就被刷了下來,在考完試後,接到了士校的入學通知時,餘下的五個人還信誓旦旦,就差沒歃血為盟的約定,要在往後的軍旅生涯上,同甘苦、相扶持,沒想到在入學報到時,又有二個人失約晃點了。入學後!或許是早已註定,三個人被打散在三個連,而我卻是在的第三天才知道,原來剩下的另外二個人,早在第二天一早,就已不約而同的翹頭回家了。唉!我為了履行這屬於男人間的約定,還經過了一番激烈的家庭革命,想平日裡大夥死忠兼換帖,而今卻一點江湖道義都沒有(宋朝楊家將是,七子去一子還,而我卻是,七人去一人掛)。

 

正式開學後,每週三晚是固定的「莒光夜」時間,除撰寫莒光日作文簿外,在輔仔的要求下,每位同學還都必須謄寫一封平安家書。雖然在入學後的第一個月,所有的新生都不得休假,但從第二週開始的週日,就可以請家長來校辦理會客,所以大夥家書的內容不外乎是請父母來校以敘天倫,而我當初因不顧家裡的強烈反對,在先斬後奏、自做主張下入了學,所以早在離家前已與父親冷戰多時,而在寫回家的信中,除了報平安外,提也沒提及有會客的事,因此更沒期望有人會來校探望我。

 

會客日的一早,班長會先徵求十名自願的「會客人員」,資格是當天沒人祭拜的孤魂野鬼,而我當然是不二人選了。我當會客人員的目的有兩個;一是可以脫離班長的掌控,暫時的踏出校門,呼吸那屬於自由的空氣,而不用在寢室裡引頸期盼,盼那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家人。一是可以藉機注意一下,誰的女友長的比較漂亮,誰家的妹妹長的比較可愛,再好好的盡一盡朋友的道義或製造一下親上加親的機會。

 

辦理會客的地點就在校門外約一百公尺的戰備道旁,除了兩位負責登記的同學外,其他同學則手持一塊「請跟我來」的白色牌子,引導著會客的家長到寢室前的集合場(只差一點頌經聲,就像是招魂的隊伍了),去探視他們睽違許久的心肝寶貝。每次在一幕幕天倫相聚的戲碼演完後,就是一次次退學的高期(果然是來招魂的),或許在父母的呵護關心下,所有的堅持也都將潰決,又或許在雛兒的委屈淚眼中,所有的期盼也終將暫留,而我們終究就像是班長常說的,是「一群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

 

就在入學後的的第二次會客日,也就是中秋節前的星期天,當天的會客人數比上週多出了許多,當我剛走完第四趟引導任務後,正躲在寢室旁的樓梯間,偷吃著同學扔上來的小月餅,值星班長的一聲「會客」,差點沒讓我噎死,正想看看是那個該死的在開玩笑時,卻驚見樓下集合場上,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老爸』。帶著三分懷疑、七分感動,將招魂的牌子交給了另一位同學後,匆匆的奔下了樓,父子倆四目相望,竟不知該講些什麼,接過了老爸帶來的一盒蛋黃酥,勉強的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後,陪著老爸在教練場上晃了一圈,沿路上父子倆只能無言相對,這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我跟老爸真的很像,至少在對情感的表達方式上。

 

臨走前老爸也只是問了一句:「習不習慣?」,唉!路是自己選擇的我還能說什麼呢?看著老爸離去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也許他對我的決定也只能夠勉強的接受了(當時我心中實在不知有多後悔,老爸為什麼不再多堅持一下)。其實在往後的日子裡,甚至直到二年六個月後的授階前,我都還是可以隨時選擇離開的,但就在「死不認錯」這第三個致命的錯誤下,我這樣過了一生。

 

所以奉勸各位年青朋友:做事千萬不要「一時衝動」,錯了更不要逞強的「死不認錯」,最重要的就是交朋友千萬要小心,以免「誤交損友」。我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沙崙海水獄浴場  

圖片說明(沙崙海水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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